麋鹿

hate二极管

鬼礼(四)

Sherlythetea:

“你喜欢哪个故事?”


我看着对面的男人愣了愣,然后很快笑了:“其实聊斋志异的故事我都很喜欢,除了一篇黄九郎,蒲松龄写人性入木三分,但偏偏这一篇‘笑判’主观倾向太多,颇为恶劣。”


他看我一眼,依旧神情淡然:“你相信有鬼吗?”


听他说到最后两个字,我脑袋突然有些晕,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,半开玩笑地说道:“我是一个坚定的马列信仰者,但是我不愿意否认自己没有接触也无法解释的事物。”


他脸上带了点笑意,声音却听不出来:“你敬畏未知,”他很快给我下了论断“你觉得妖鬼可信吗?”


我心里奇怪他总是问我问题,嘴里还是答道:“妖性鬼性也是人性,我觉得很多人都是可信的。那妖鬼也自然有可信的。”


他沉默了一会儿,说出的话却牛头不对马嘴,像是自己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:“我最喜欢判官和王六郎两篇,只要有信,人鬼之间也可以相交,可以成知己。”


我看了看他手里那本《聊斋》,正是我事前看过的那本,他的手指长而匀,松松地把那本书托在手里。


“你是这家的主人?”我这会儿发现偷拿了别人的书看,心里有些不自在。


“我叫叶青,树叶青翠的叶青。这栋洋楼是我家人留下的。现在只有我住。”


这个叶青薄薄的唇开阖幅度很小,吐字却很清晰,就像是把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把握精准。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,人冷又硬,嘴唇却是柔软的样子,明明坐在柔软的床沿边,却脊背笔直,就像是端坐在方凳上,看上去挺拔清隽,一看就是家教很严的家庭教养出来的青年精英。


“我叫林奇,双木成林的林,奇迹的奇。你一个人住不会觉得……”我话说一半突然觉得有些唐突,所以截住了自己的话。


他笑了笑,整个脸上的线条柔和了,不得不说他却是长得不错:“所以我很高兴有一个客人。”


“那就多谢接待了。”我想想自己只是在梦里,不由变得随性起来。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不会这么打蛇随棍上。


他把那本《聊斋》翻到我之前看过的地方递给了我,靠近书脊的位置夹了一片银杏叶,像是细心晾干制作的书签。我把它小心拿下,放在床头柜。


我坐在床上直接从上次的位置接着往后看,突然也不觉得自己失礼了。


“这洋楼和花园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意取用,除了上锁那间房其他房间都能自由进出……就当在你家一样。”


我看着故事,听到他说话有点走神,明明看上去寡言冷淡,可刚刚碰到的手指确是干燥温暖的。


过了一会儿,鼻尖传来一阵花香,我抬头看见桌上放了两杯冒着热气的桂花茶,碎金一样地花骨朵漂浮在水面上。


我有点惊异于他居然还能对“客人”这么体贴,或许是寂寞太久了?


桂花茶芬芳怡人,入口微甜,喝上去像是加了点蜜糖,那种甜度若有似无恰到好处。


 


……


 


当我再次出现在这栋洋楼里时,那个叶青还没出现。我还是按捺不住开始在这件儿童卧室四处看看,这种洋楼在现代并不常见,尤其它里外都布置得很有格调,我既然已经身在其中就很难压制自己的好奇心。


这里的玩具看上去都很精巧,有一些是我儿时也玩过的,一些我没见过实物。那些比较陌生的玩具看上去更像是工艺品,我拿起一个瓷狗,它是白底带花纹的,造型精致,釉质透润。


对于一些各方面的成功人士,人们总是很难想象他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童年。至少我想象叶青小时候玩这个瓷狗就有些憋不住笑。


我从角落里找到一副军棋,刚刚走出卧室,就看到叶青从楼梯口走上来。


“下棋吗?”我冲他挥一挥手里的东西。


他颔首。


我进去摆好了棋,然后坐在书桌边上。


可能十多分钟后,我看着满目疮痍的棋盘,忍不住开口问:“你经常玩这个?”


“六岁前常玩。”


我几乎是一面溃败,还没来得及有点什么失落心情就输了,军棋这种东西不仅要看脑力和技术,更要看运气,尤其我们玩的是翻军棋。可是他技巧和运气都比我好多了。


我开始后悔开局前说赌个彩头,谁输就送对方一样东西,万万没想到他玩这种玩具也能这么精通。这只是个梦,这个梦就根植于这栋洋楼,这栋洋楼是他的,我能送什么东西给他?把那些见证我失败的棋子棋盘都收进棋盒,叶青伸出手帮我,我心里纠结,没注意他的一根手指按在我拿棋的手上。


他的手指温热,我看了两眼,这家伙皮肤挺白,手指骨节匀称,而且挺长的,指甲圆润整齐,看上去跟他的人一样干净自律。那手指轻轻用力就把我的手挑开,捡起那枚棋子放进盒里。


“叶青,我能送你什么?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缺,可能就缺人。”话出口我有点后悔,觉得这话不客气,还可能戳了他的伤疤,哪怕他是一个我梦里的孤独者。


他声音清冷,黝黑透亮的瞳仁盯着我的眼睛:“随你心想。”


我只好理解成让我自己看着办,用他的东西送他自己这种事我做不出来,看来只有送份心意。


 


……


 


我刚进洋楼就直奔厨房,这里居然真是什么都有,我大学在外地读书,菜会炒几个,虽然不能算是好吃,但也能下咽。叶青这种类型我倒不怎么相信他会做饭,索性做一顿饭菜,就当做赌输的彩头。


我打了个鸡蛋刚准备回头拿打蛋器,就直接撞到了一个软而韧的东西上。站这么近,我突然发现叶青大概能比我高上4、5公分。他一手拖住我手里的碗,一手按住我的肩膀。


我有点尴尬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厨房?”


“看到你进来了,”他把碗放在厨案上,转手弯腰拿了打蛋器放在我手里,然后挑了个番茄“番茄炒蛋?”


我点头,然后一边打蛋一边看他手里动作,他用小刀在番茄表面反复刮蹭,然后很轻易就把番茄皮撕了下来,我头次见人这么处理番茄,倒是觉得学到一招,等醒了可以告诉我妈。


“你会做饭?”


可能我的表情有点掩饰不住的讶然,他脸上看不出笑意,嘴角却有了点弧度:“留学的时候如果想吃中餐,就只能自己做。”


叶青给我打下手,我做了三菜一汤,一个酸辣土豆丝,一个番茄炒蛋,一个青椒肉丝,还有青菜豆腐汤。


等到坐在客厅面对眼前的饭菜,还有对面的男人,我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。这明明只是一个梦,却透出温馨和真实来。


他吃饭的时候没有碗筷碰撞声,咀嚼的声音也很轻微,我对他家世的好奇又有点浮上心头,但是贸然问这些问题,毕竟不好。


饭菜分量不多,我和叶青两个人基本就吃光了,我竟然还能感觉到有些饱足。我还在座位上休息。叶青就很自觉地端起碗盘筷子进厨房清洗去了。


我看着他的背影,喝了一大口暖热的凉白开,温度一点点蔓延到全身。


这个梦有点不对劲,我却好像被温泉淹没,难以鼓起离开水面的勇气。


 


……


冷汗浸透了我睡觉穿的短袖,我手里拿着笔想把这几晚的梦写下来,我为什么会在梦里梦到活生生的那个照片上的男人,就像和他一起生活一样?而且他叫叶青,我细想才发现,他和我偶然在洋楼外碰到的那个中学生名字完全相同,他们的长相,也是极其相似的,分明就……同一个人。


在梦里我就像生活在另一个只有洋楼的世界,没有觉得违和,却和他颇为融洽地相处,我在梦里能清晰记得从进入洋楼开始梦的内容,但当我醒来,我就又回到了真实的世界,完全失去了梦里的记忆。


我或许在前两天早上也曾经这样一身冷,恐惧到绝望地试图用笔告诉活在现实的自己真相,但我应该都失败了,因为我知道我并不知道这些记忆。哪怕是徒劳地挣扎我也想握紧这根稻草。我的笔尖刚刚开始划动……


我在干什么?


我看了看被掀到地上的被子,和手里握得极紧的笔。笔尖下的白纸上,有三块几乎完全相同的线条,就像是三个小小的“日”字。


我睡醒了起来画画?我左看右看没看出这张纸上画了什么,只觉得自己是睡得太饱足,以至于脑子不太清醒。


我这几天的睡眠状态都很好,每天工作都很有精神,但是偶尔想起那个还放在我床下的包裹就有些憋屈,心情很受影响,我决定明天再给那个林奇的母亲打个电话,这些东西必须尽快送回去。如果我人过去不了,那我也只好寄过去。


PS:不知道宝宝们看懂了没。大概就是林奇在做梦的时候会有所有从洋楼开始的梦里的记忆,但是一旦他完全从梦里脱离就会完全忘记。同时在梦里的林奇也是完全没有最近所有不对劲的情况的记忆(正常生活的记忆是有的),他会下意识地忽略梦境和现实不和谐的地方,但是梦境毕竟是梦境,所以他其实有有直觉不对的,但这种直觉也被他刻意忽略了。还有一些文字游戏和伏笔不知道你们看出来没,这些就不说明了,等到结局吧。我会写一个be,可以不看,最后正式结局是he。另外估计最近更新就会有肉了。估计应该走链接。想看的可以注册一个海棠的账号,国内的网站我怕被请去喝茶OTL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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